英法百年戰爭

摘自王樹枏《歐洲列國戰事本末》卷五〈法蘭西一・英國百年之戰〉

法蘭西一

 英國百年之戰

法國羅歐丹兄弟繼立無子羅歐丹 le hutin 為路易十世稱號】,國民固守撒利舊法【撒利法 loi salique 為昔濱海法蘭克人之法,規定女子一系不具繼承權】,不立女主,乃奉前王之姪腓立第六為王。義德華第三之母依薩伯拉者,先王沙爾第四之同母姊妹行也,人執此謂義德華【一作義德瓦腓立外孫,當繼王位。爭之不可,王遂自稱王,鑄王璽佩之,與荷蘭侯、日耳曼大臣謀刺王,不果,索之侵地又不能得,於是益交惡。

西曆紀元一千三百三十八年,王自將伐比利時,耀兵境上。人潛師攻之克海口,圍沙蔑登城【可能為 Southampton】,不克,而兵所在侵畧,刧掠一空。一千三百四十年,王親統戰艦四百,水師四萬人,截軍於士來斯海口士來斯 Sluys,語作 l'Écluse】以戰艦二百四十艘,順風揚帆而進。弗勒敏克【Flamands】軍後,腹背受敵不能支,失船隻二百三十,兵卒三萬餘,沿海郡邑為之奪氣。軍逼入內地,王收殘卒,堅壁不戰,以老其師,果以糧盡引還。越四年,王出兵取哥也納【Guyenne】王統戰艦千艘,率其太子義德華悉銳來爭。德爾比顯理德爾比 Derby 伯爵銜。顯理 Henry of Grosmont,後為首任蘭開斯特公爵】獨將一軍,戰復哥也納。是歲,不列太尼侯卒,無嗣,王欲併其地,國人拒之,自是二國兵連不解,凡一百餘年,世謂之百年之役。


格列西之役
王欲擅鹽莢之利,盡歸官運,國民咸怨謗,衆論譁然,不列太尼諾爾曼【一作挪蠻兩部酋長尤梗命,王誘至都城殺之,衆益解體。人因乘間興師。一千三百四十六年,先遣其太子將兵三萬,攻諾爾曼部,人不設備,長驅而進。王大軍驟至塞納河側,圍巴黎斯都城,王盡國中精銳,得十萬人,扼守要隘,斷歸路。軍轉向比利時人疾驅軍追擊,王告王以單騎決勝負,王不從,王遂駐軍於格列西【Crécy】,分兵為三隊,王與太子各將其一,屬一隊於亞倫德諾坦敦二部將亞倫德 Arundel 諾坦敦 Northampton 俱伯爵銜】,親巡列營,勵以忠義。軍至,勢甚盛。是日日蝕,大雷雨。王曰:天助我也。鼓噪而進,天忽開霽,以大礮連擊。兵多未訓鍊,皆狼狽奔潰,死者三萬七千人,列侯及貴族喪亡殆盡。王與從者五人,乘夜間走,達一壘名北雷,哨兵聞叩門聲,急出問之,乃王也,識其聲而納之。是役也,人始用火礮,其法乃教長魯惹兒巴孔【Roger Bacon】得之亞剌伯回部,是後列國爭相仿造,生靈之禍,益烈以奇,而古今中外之兵制,為之一變矣。

越五日,軍乘勝攻加勒斯【Calais】加勒斯者,之北鄙也,與隔海峽相值,為法國咽喉之地。王收募新卒,召其子約翰諾爾曼,撤兵相助。城將歐士丹【Eustache de Saint Pierre】晝夜防守,王以其堅不可猝拔,困以長圍,以一軍絕其餉道。城被困幾一載,糧盡,屠犬馬以食士卒。歐士丹遣人乞降,王命率親信六人,徒跣縲絏,持管鑰泥首,至營聽命。歐士丹不得已,率父老往寨,以弗殺弗奴為請。王后非力巴【Philippa de Hainaut】力助之,乃免。自此,加勒斯及其旁邑為屬者,垂二百年。

歷六年,腓立死,子約翰第二立,庸主也。人乘其國勢之衰,愈加凌侮,遣使約,凡屬邑之在地者,永歸主。人不可。一千三百五十五年,諾爾曼叛法,與那瓦勒合。戰敗那瓦勒,捦其王。那瓦勒人入侵,王命太子將兵六萬,攻波耳多【一作波依多一作波亞疊【是注誤也,波依多應為 Poitou,波亞疊乃 Poitiers,皆非波耳多 Bordeaux】,進至牛嶺【即比利牛斯,繞行向北,抵都魯斯【一作土魯斯【Toulouse】,直入羅爾,焚城市村落凡五百所,大掠而去。明年,太子再出師。王徵兵,自將拒之於波耳多。太子深溝峻壘,蓄銳不發。人以為怯也,輕之不復設備。及戰,之前軍稍卻,陣動入後隊,後隊亂不可制,人乘之,大敗軍,獲王及太子,公卿貴族悉皆就捦。之被俘者多於之戰士。太子年少善將兵,軍裝皆黑色,人呼為黑王子,麾下精銳八千,紀律嚴整,所至縱橫馳驟,當者率摧破,如拉枯朽。約翰既就俘,太子攜之入倫敦,頭不冠,跨馬前行,狀如從者。時人稱其賢,而黑王子之威名,遂震於中外,無貴賤男婦罔不知者。

約翰,下之於獄。人立王子沙爾第五【一作查理一作非立監國,人心洶洶,國會黨及惹結利【Jacquerie】相繼為亂。惹結利者,貴族斥言農民之語也。王以亂故,親將兵圍巴黎斯,一月無功,復議和好,立盟約曰:得地則還汝王。沙爾乃割哥也納哥斯古尼【Gascogne】加勒斯波耳多四郡畀約翰日夜思歸,復要納黃金一億八千萬。一千三百六十年,約翰至自,割地如約,遣王子安如侯為質,既而遁歸,約翰懼討,自往為質,遂殂於

沙爾第五即位,日謀復仇,舉不列太尼伯爾多蘭【一作克士蘭【Bertrand du Guesclin】為將,討軍實,養兵節用,以備一戰。至是聞王已老,太子封於哥也納,病不能軍,大喜曰:此天授我也。毀約出兵,攻兵之守新疆者。王遣兵助太子,兩道並進,自加勒斯波耳多,戰艦林立。王用伯爾多蘭之策,避實擊虛,未嘗野戰,會加斯的里【Castille】舟師來援,與之合兵,破海軍於魯沙爾【La Rochelle】,凡前所失地盡復,惟加勒斯尚為守,產在境者,波耳多一二邑而已。

一千三百七十四年,相約,暫和罷兵。越二年,太子死,又伐,不克。明年,人乘義德華之喪,遣兵伐不列太尼人叛,又助之以伐。君子曰:人乘喪,人助亂,皆非禮也。然是後兵爭之事,和息且四十年,而沙爾第六即位以來,孱暗無能,侯黨紛爭,內亂屢作,有阿密民種,間者。顯理第五揚言曰:君之位,我之位也。一千四百十五年,率兵三萬,戰艦一千五百艘,攻降哈弗旅城【Harfleur】,而軍中罹疾疫,多死傷,不能成列。衆議返師,王恥師出無功,繞道加勒斯,出宋河【Somme】口,遇軍五萬,陣格列西兵至者數不盈萬,進與之戰,自午至申,大敗人,斬王族七人,貴紳八千人,兵士喪失無算,軍資器械盡為有。是役也,名曰亞人可【Azincourt】之戰,取其地之近者名之也。

一千四百十七年,再率師四萬伐法,取諾爾曼,益進兵南方,土日蹙。會阿連斯【Orléans】不爾艮【一作白根的兩黨仇殺,不爾艮腓立,謀舉兵復仇。巴黎斯府人深惡阿連斯,介腓立請降於。一千四百二十年,立約以王女加他隣,適顯理第五為妃,兼王法國。既盟,入巴黎斯,廢沙爾第六,朝羣臣,羣臣以次署名於誓書。惟南方諸部不從,起兵助王子,繼立之為沙爾第七蘇格蘭王亦出兵援,殺巴黎斯留守格拉林斯格拉林斯 Clarence,公爵銜也,名托馬 Thomas】格拉林斯者,王之弟也。王敗之師,將大張兵威,以平亂,會病卒,立其子顯理第六,稱二國之王。

是時法國版圖,惟西南諸部,自塞納河以南,猶為王城守。當此艱難之會,國用空竭,甲兵靡敝,王為人又庸暗,內無良將,外無援師,屢與戰,輙敗北,死傷不振。一千四百二十八年,兵渡羅爾河,長驅而南,四方望風降附,全悉叛。王遁保阿連斯軍四集環攻。此城下,則之腹地將盡為有。而亞爾格族有農家女名若安者,常出野牧羊,見兵縱火,掠民間財物,默誓上帝,以濟國難殺敵復仇為己任。一日,語人曰:我已奉上帝命矣。聞者皆駭笑。若安時年十九。自詣保留高【Vaucouleurs,如按原文,則此處應為「保高留」之訛。】守將庖多利高【Robert de Baudricourt】,告以受神敕,攘強敵之策。庖多利高使人攜若安西嫩【一作舒囊【Chinon】若安躬擐甲冑,騎馬疾馳,至阿連斯,見王曰:妾受上帝命,驅寇仇,奉殿下於黎牧【Reims】之地,加法國王冕,王其勿恐。時沙爾收敗兵三千人,謂之孤軍。若安至,即屬之以為孤軍督,賜以旗甲,旗繪天主像。若安戎服登壇,慷慨誓衆,兵士皆感憤,以為天降神女,再造國家。四方奔集,求見若安者,日踵相接,曰:今而後國有人矣。

阿連斯受圍已七月餘,饟道四絕,城兵皆無所得食。若安乘白馬,被鐵甲,右手握劍,左手執神旗,親提一軍,開城門突戰。軍張左右兩翼,若安驅騎兵出其中,將爭欲得若安,陣亂。若安返騎迎擊,步兵繼進,前後夾攻,大破之,奪其糧入城,城人歡聲如雷,始有固志。若安時出奇搗堅,率壯士前後數十戰,戰輙勝敵。一日,人戰北,若安適至,重整軍馳入敵陣,為流矢所中,墜馬下,一軍皆驚,若安忽躍據鞍上,自拔箭鏃,裂布裹創,驟馬入將麾下,搴其旗而還,蓋若安墜馬時,旗為將所奪也。人以得若安謂為神人,將校皆用命。軍圍之,久不能克,至一千四百二十九年五月八日,遂解圍去。人以全城功,即號若安阿連斯,椎牛饗士,建元帥旗鼓,將校持戟摘冠為壽,軍行進止,皆聽若安若安每戰必身先,屢覆師,捦大將岱爾泊【一作大爾泊【John Talbot】,轉戰三月,克復侵地,諸已降者,皆望風來歸,之兵威大振。明年五月八日,迎王至黎牧,上冕,行即位禮,封若安貴爵,列於上卿。若安將辤王,求歸舊里,淚涔涔下,王留之恢復巴黎斯若安不得已,再視師,抗強敵,每戰輙獲奇功。

一千四百三十年,軍圍岡比尼城【一作根碧城【Compiègne】,糧絕援窮,若安引驍騎六百,突圍潰走,殿而鬬敵,將入城,門閉,呼之不應,蓋鎮帥妬若安功,特委於敵人以餌之也。若安奮鬬,為不爾艮部人所虜,鬻之人囚於固臺,若安乘間投地,弗死,再錮之魯鶯城【Rouen】,誣以妖妄罪,焚死,揚其灰於塞納河。後王哀其忠,賜爵其家,建碑於阿連斯盧昂兩部,勒其功烈。論者謂,法國若安提孤軍,全名城,立孱王,存亡國,假借神道,以勵士氣,義兵四起,卒挫強,蓋亦之社稷臣也。教之徒,忘君父之大仇,媚寇崇敵,洩人之憤,壞我長城,是可忍也孰不可忍。沙爾藉女子之力,獲主法國若安死,不知報焉,君子是以知其德之涼也。

一千四百三十五年,不爾艮腓立來附,輸金贖殺約翰之罪,兩族息爭,合力攻。明年,復巴黎斯府戰事暫息者十五年。一千四百四十九年,人以兵次第收復諾爾曼全部,大戰於葡迷尼【Formigny】,破軍,進復買安【Maine】波耳多人一蹶不能再振。一千四百五十年,復與戰,連兵三年,而迦斯的侖【Castillon】之役,大破軍,於是法國悉復昔時之舊,所據者,惟加勒斯而已。一千五百五十七年,女王馬利興兵伐,敗績,加勒斯,自是無寸地在境者。明年,馬利將卒,歎曰:吾其死矣,倘死後剖余腹視之,加勒斯三字鐫余之心矣。人既得地,置守而歸。

君子曰:義德華之圖法,失禮甚矣。顯理嗣位,尤而效之,而又劇焉,兵爭百年,伏屍數萬,所謂非徒無益,又害之也。以黨人之私憤,召寇仇,覆社稷,國之不亡,蓋如綫耳。而若安以一女子力榰危局,殆而復安,烏虖,豈非天哉!豈非天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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